温故

【周温】秋食

秋天，应该吃点暖乎乎的东西。比如有些烫手的烤红薯，香气四溢的炒板栗，还有咬一口就有些硌了牙的糖葫芦。

—————————————————————

·王八也要吃红瓤的红薯

节气从来不会骗人。

刚刚过了寒露，天气就已经有了冬天的影子，院中的花和叶也开始大片大片地下落，连绵的秋雨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落叶被湿润润地贴在了地上，倒是成了某些小东西最后的藏身之所。

丹桂飘香的四季山庄暂时没了花，而距离寒梅映雪却还有一段时间。

这样的时节，不用周子舒说，温客行自己都不太想出门。

一个人待着多少会感觉无聊，温客行又爱黏人，恨不得一天到晚跟在周子舒身边；但是他也乖，知道周子舒得去指导徒弟们练功，耽误不得。思来想去也只能朝着周子舒撒撒娇，于是每天早上，周庄主都能收获一个抱着他不肯撒手的温大美人。

“阿絮，你要去西院了吗？”

西院就是练功场所在的院子。

周子舒任由他抱着，温客行刚刚从被窝里钻出来，身上还带着暖烘烘的气息，周子舒帮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顺便摸了一把他光滑的背，才点点头道:

“时辰到了，你若是困就再睡着。”

温客行轻哼一声，又坐起了些，抱着他的力道不减，只是环着腰的胳膊顺势挂到了周子舒脖子上，歪过头给周子舒送上了一个软乎乎的吻。

吻倒是没什么，但是温客行此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光裸的肩膀被送到周子舒眼前时，对周庄主来说，是多么要命的一件事。

于是为了不再耽误的周庄主干脆狠了狠心，把人从怀里拉出来，快速亲了一口那个柔软的唇，还没等温客行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周子舒塞进了被窝里，起了色心的周庄主还不忘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有些气息不稳地说道:

“不许踢被子，我饭时就回来。”

说罢便转身出了门。

动作快的都没给温客行留个回话的时间。

屁股上还有些隐隐作痛，温客行口中嘀咕着周子舒乌龟王八蛋，身子又往被窝里钻了钻，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起来出去走走，结果迷迷糊糊间却又进入了梦乡。

温客行再醒来是因为一阵香味。

厨房今日烤了红薯，练了一早上的小崽子们早就闻到了，但是迫于周子舒的压迫力愣是没敢表现出来，等时辰一到，还没等周子舒多交代两句，一群半大的小伙子就一哄而散，直奔厨房。

丝毫没有管身后的师父。

好在师父还是师父，小崽子们留了两个最大的给周子舒和温客行，捧着自己的红薯坐在桌旁，啃的连抬个头的功夫都没有。

阿婆也被逗笑了，一边让他们慢点吃，一边把那两个红薯和午饭一起放在了餐盒里，让他带回去吃。

周庄主就这么一路飘香的回了房间。

将餐盒放下时他还在想怎么叫温客行起床，结果床上的人自己闻着味儿就睁开了眼。

周子舒看他醒了，便倒了水给人送过去，结果这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阿絮！我梦到你变成了王八和我抢烤红薯吃！”

“……”

周庄主不苟言笑，只看着那个笑成一团的人，好一会儿才忍不住上前将他扶起来，无奈道:

“好啦，再笑，不吃饭了？”

“吃吃吃，阿絮，我想吃烤红薯。”

“穿好衣服下来，一直躺着，身子都软了。”

“嗯。”

一番收拾过后，温客行如愿以偿吃到了还热气腾腾的烤红薯。

这一口下去，世界都美好了。

于是温客行继续沉浸在美好的世界里，不肯抬头的样子简直像极了刚刚厨房里那一群小崽子。

周子舒还惦记着他不能吃多，眼看着一大半就要啃没，就伸手拿走了剩下的一半烤红薯，温客行去抢没抢着，便惊讶道:

“阿絮！你梦里都和我抢过了！那还有一个呢！”

“……”

梦里的王八和我周子舒有什么关系。

可是看着温客行瞪得圆溜溜的眼睛，嘴角还沾着没来得及擦的红薯，周庄主决定做一回王八。

等温客行气喘吁吁地将人推开的时候，只听见自家阿絮好不要脸地说了一句:

“嗯，王八也想吃烤红薯。”

“红瓤的甜。”

“阿行的最甜。”

“……周子舒！”

·蘸了糖的栗子

栗子还要蘸着糖吃吗？

关于这个问题，四季山庄内分成了两个“帮派”，一派是以温客行为首的一个人，一派是剩下的乌央乌央的众人。

当然，众人并不想和温客行争辩这个问题，他说蘸那便给他一罐糖，温客行吃的开心全山庄都和和美美。

关键就在于温客行老想让其他人也尝尝这蘸了糖的栗子。

第一个下手的对象便是我们的周庄主。

周庄主当然不乐意，可是那个白发美人可怜兮兮举着一颗栗子的模样实在是太招人怜惜，周子舒只反抗了一秒钟就妥协了，张口把那颗栗子含了进去。

“好吃吗阿絮？”

温客行的眼里全都是期待。

“嗯，好吃。”

温客行满意了，终于放过了周子舒，转身看着不远处的成岭，刚想开口时，却瞄到了一个角落里的身影，愣了一瞬后，笑着开口喊道:

“周小宸！过来！”

被唤了的人似是愣住了，还是一旁的师兄又叫了他一声，才反应过来。

周小宸不叫周小宸，叫周宸，是一群小崽子中年龄最小的崽子。

前边有提到过，四季山庄这两年陆陆续续地收了一些徒弟，大部分都是流亡在此的孩子们。

这个周宸也是一样。

但是他和其他的小崽子又有那么些不一样。

他虽然年纪最小，但是却有着和年龄完全不符的性格，清冷孤傲，和师兄弟们很少交流，可是练功却十分刻苦，连周子舒这样的严师都会偶尔夸他两句。

刚来的时候，问他什么都不说，只说他叫周宸，再多问，便犹犹豫豫地说他家在扬州，家里被人暗算遭了杀戮。

有了这些信息周子舒再去查便不难，可是带回来的消息却是，他家里再无一口人生还，全部死于刀下。

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周子舒没想告诉他，可是他却自己猜到了。

年纪不大的周宸一句话都没说，只求周子舒留下自己。

那时温客行一度很担心他会被仇恨蒙蔽了内心，一直想着要开导他，可是却一次次的被周子舒拦下了。

温客行想的是，想要报仇，现在周子舒提着剑去就可以帮他杀了那些人，何必要让他心里放着那些事长大，一天都不得快乐。

可是周子舒有一次却沉默了很久，再抬头时眼里全是心疼，说:

“他不会甘心。”

“……”

周子舒的那句话让温客行已经尘封了许久的记忆破土而出，那天晚上他看着周子舒的睡颜，心里觉得，周宸和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的。

谁也不想心里带着仇恨生活，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总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才是。

周子舒可以帮他报仇，但是却选择把这个权利交给他自己。

你若是想，那我就教你怎么去杀了那些人；你若是不想，那我这四季山庄就保你一世平安。

于是后来温客行就不再说这件事了，只是在对着周宸时，多了几分关注。

周子舒说过周宸与温客行很像，所以他心疼周宸，也更心疼温客行。

但是周宸总归要比温客行幸运了那么些许，比如，他可以吃到温客行亲手投喂的，蘸了糖的炒栗子。

温客行毫不客气，两个栗子喂进去后，周宸看起来像是一只囤食的松鼠。

因为含着栗子而说话不太清楚的周宸还是小小的回了一声:

“谢谢师叔。”

他的温师叔没有接话，只是笑着问道:

“怎么样周小宸？好吃吗？”

被唤作周小宸的人认真的回答道:

“好吃。”

于是温客行大手一挥，把他揽在自己身边，冲着众人感道:

“怎么样？我就说好吃吧？来来来，都排好队，师叔我亲自给你们喂！”

徒弟们小小的一片哀嚎。

周宸在温客行没看到的地方，勾了勾嘴角。

·糖葫芦

成岭不知道从哪儿寻来了一筐山楂。

一颗山楂不重，但是一筐，确实有点沉。

所以等周子舒和温客行二人到了厨房以后，看见的就是几个在深秋吭哧吭哧喘着气流汗的小伙子。

温客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狐裘披风，转身有些委屈地冲着周子舒说:

“阿絮，我们老了。”

“……”

周子舒实在是没忍住，在人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说道:

“再瞎说就没有糖葫芦吃了。”

“糖葫芦？”

周子舒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过去。

温客行哇了一声，几步走过去蹲在山楂旁边，随即又抬头问道:

“是要做糖葫芦吗？”

周子舒将人扶起来，给他脱了披风，成岭很配合地关上了门防止风吹进来，将温客行安抚好，周子舒才说道:

“对，那边已经在熬糖了，一会儿我们一起做好不好？”

温客行在他怀里连连点头。

给山楂去核是一项大工程，周子舒没让温客行做，于是他就拿着木签把去了核洗干净的山楂一个一个串起来。

熬糖的火候很重要，几乎是卡着温客行的速度一般，这边刚刚串好了最后一串，那边就把糖送了过来。

原本一切都应该和平安宁，可是偏偏就有温客行这么个小皮猴在。

阿婆千叮咛万嘱咐，甩糖的时候万万不可太用力，糖没有成型，太用力就有可能完全散了架。

可是温客行好奇，好奇，他就想试试。

厨房里四个人，三个都在安安分分甩糖，再放到一旁的托盘里等成型，剩下一个温客行，拿起一串糖葫芦，两手并着，使劲一甩——

沉默。

听到动静的三人转头时，都懵了几分。

还是周子舒看他闭着眼不说话，怕他是糖进了眼睛，赶忙走过去剥开那甩在脸上头发上的糖丝，着急地问道:

“进了眼睛么？难受么？阿行？？”

阿行没有难受，阿行只是感觉比较丢人。

于是他挣开眼睛，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动了动手不知道把满是糖丝的糖葫芦放哪儿，来来回回之后，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嘀咕道:

“好丢人哦……”

周子舒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剩下的二人像是被提醒了一般，手上继续做着事，也开始笑。

给温客行笑了个大红脸。

于是他握紧了那串失败的糖葫芦，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

“不许笑！！”

周子舒连忙安抚着人，却还是挂着笑，说道:

“不笑不笑。”

“没关系，阿行玩儿的开心就好。”

“我们回去换个衣服吧好不好？”

因为黏着糖，所以头发不好打理，二人折腾了好一番，等再出门时，天已经开始擦黑，周子舒牵着他的手，一边走一边和他说话:

“玩儿开心了吗？”

“嗯……”

“糖葫芦不可多吃，听到没有？”

“知道啦。”

糖葫芦做的多，山庄里人人分得一串，咬下去的时候糖衣清脆的声音充斥在院中，像是夏日里有些清脆的蝉鸣。

不过这些都抵不住周子舒最后说的那句——

“都吃开心了吧？明日加练。”

“！！师父！”

—————————————————————

秋天不光有好吃的红薯和板栗，还有感冒！！都给我穿衣服！！穿厚厚的！！！

彩蛋！